李岱玲/文
深入雙連社區,你會發現一排排似於北京老胡同的窄巷。站在巷內向上望,會看到無雲的廣袤藍天,偶爾引來幾隻飛鳥;時而拂來的微風,屢屢吹動晾桿上發白的老背心。陳華亮爺爺的家,就坐落在這歲月靜好的巷弄裡,但現今的寧靜,是亮爺爺從烽火動盪中一步一步走來的。
陳華亮爺爺出生於民國19年,是河南淇縣人,家中共有四個孩子,爺爺排行第二。父母早亡的亮爺爺,為了生活,民國33年只能踏上軍途,成為國軍部隊40軍46師的通信兵,而那年爺爺才剛滿14歲。亮爺爺從軍之初,及面臨國共戰爭白熱化,只能隨著軍隊輾轉遷徙,經歷多次國共的地區對戰。亮爺爺回憶到,他經歷的第一場戰爭即是河南安陽保衛戰,遺憾的是,安陽一戰國軍失利,節節敗退至江蘇徐州。接續著,民國38年徐州爆發了國共三大內戰之一的徐蚌會戰,18歲的亮爺爺不幸被俘。
被戰火無情襲擊的村落,吹著冷冽的北風,國軍俘虜被解放軍就地關押,寒冬似也邁進戰俘的生命中。不幸中的大幸,因天氣過於寒冷,解放軍疏於看管,亮爺爺趁機逃至民家。民家老奶奶好心的讓亮爺爺藏在熱炕中,躲避解放軍的追捕。一位好心人一個熱炕頭,讓亮爺爺僥倖度過生命中的凌冬。
成功出逃後,亮爺爺一路奔波流離,徐州、鄭州、新陽、漢口,搭上火車加上徒步,越過半里江山,終在漢口與國軍匯合,進入39師服勤。但隨著內戰越演越烈,國民軍漸漸無還手之力,只能一路向後撤退。據亮爺爺回憶,民國38年大部隊即撤退至澎湖,民國41年又再撤至台灣。
來台之初,國民政府仍堅信終有一日得以反攻大陸,亮爺爺也因此開始了輪調各地的軍旅生涯。本島的台中成功嶺、高雄仁武、桃園楊梅、雙連;外島的澎湖、金門、馬祖,都曾是亮爺爺駐守之處。亮爺爺於軍中的職位,也幾經變動,從通信兵至駕駛兵,也曾任職連絡官,不變的是,爺爺始終是57師的一員。最後在民國63年,亮爺爺於副連長職位上退休,結束半生播遷不定的生活。
退休後,爺爺跟著妻子,於民國83年來到雙連落地生根。談及髮妻時,亮爺爺總不禁意的笑著,娓娓道來與奶奶的故事。奶奶是澎湖吉貝島人,經由朋友介紹,在高雄遇到了後半輩子的「牽手」亮爺爺。亮爺爺笑著說,第一次看到奶奶,他們就一起跑了!始於一見鍾情,忠於細水流長,在柴鹽油米醬醋茶中,爺爺與奶奶迎來了他們的三個寶貝。為了顧養家庭,撫育三兄妹,亮爺爺退休後仍繼續工作。亮爺爺說,他曾任職咖啡公司與蛋捲公司的貨車司機,奶奶則是在雙連的正峰集團擔任女工。
時間無情,奶奶先走了一步。命運雖屢向亮爺爺伸出尖銳的雙爪,卻不曾磨滅爺爺一絲的樂觀和善。妻子仙逝,兒女漸長,真正「退休」的亮爺爺為生命找到新出路。亮爺爺投身公益,擔任許多團體、活動的志工,且總是熱心的幫助里民們。有幸參訪爺爺的家,親眼見識到了滿牆的「好人獎」,令眾人佩服萬分。不論是傑出榮民獎、好人好事代表、鄰里之光贈軸,都是亮爺爺為人熱情和善的證明。值得一提的是,當初57師團眾多軍兵入住雙連,即是由亮爺爺交涉促成。今年已高齡91歲的亮爺爺,依舊不停歇為社區付出,在公益活動中發光發熱,踏過山河破碎,越過戰火流離,仍能保持這份善之心,應被記住,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