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雅涵 /文
凌爺爺,本名凌耀明,廣東雲浮縣人。是雙連時光藝站計畫中訪談到最高齡的老兵。
凌爺爺於民國13年出生,小時候家境很窮困,只能吃蕃薯、芋頭和稀飯,逢年過節才有比較豐盛的飯菜能吃。9歲就到書塾唸書,直到12歲,為撐起家計開始了打工的生涯。
當時的他跟著貨船來到了廣州,在船上什麼工作都做,從煮飯到清掃甲板,年少的他不曾想過其他,只是專心地跟著老闆,有什麼工作機會就努力把握。隨著商船,他到過韶關曲江、廣西,直到最後老闆的生意受戰爭牽連,無法繼續經營,才經由朋友介紹到了宋子文在廣州的公司工作。
民國38年10月10日廣州因共軍來犯而封街,輾轉從廣州一路到了海南島尋找工作的凌爺爺,經朋友介紹上了幫蔣介石運送黃金來台的船,據他所說,路途上船員晚上睡覺時,頭下枕著的都是好幾公斤的金磚,這樣的光景在亂世中更顯得奇特,就這樣,這群人搭著黃金船來到了台灣。
民國39年到了台灣,在高雄第七號碼頭下船的凌爺爺立刻就被眼前不一樣的光景吸引住了目光,當時港邊有非常多人在賣香蕉和楊桃,小販們說著一口聽不懂的閩南話,語言不通的凌爺爺只好用動作筆畫。當時的他想買一根香蕉,用手指比了個「1」的數字,卻沒想到小販一臉驚恐,要他在原地等候,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提了兩大簍香蕉回來,原來他誤以為凌爺爺要用1光洋買香蕉,在當時1光洋等於30台幣,一根香蕉才只需要5角台幣,難怪小販提了兩大簍香蕉過來,嚇了爺爺一大跳,解釋後雙方才知道是誤會了,大家哄堂而笑。
這群隨黃金船而來的工人被分派到了軍營中,凌爺爺被編入步兵4師10團1營3連,一個月有12元台幣的軍餉,鎮守在雲林滬尾,後來又轉移到砲兵606營榴砲營,親歷823砲戰,戰時,擔任補給兵的凌爺爺在工兵收復室,負責整個營的火砲零件補給工作,因為搶修火炮五十一門有功,獲頒陸海空軍褒狀,被稱為戰鬥英雄。
當時他曾目睹了一件慘事,共軍的炮彈打進了彈藥庫,掩體的門被砲彈炸起的土堆埋住,導致整個班的士兵無法逃脫,都被活活燒死在內,講起這件慘事爺爺彷彿依舊歷歷在目,揮動著雙手形容當時砲彈打在地面上留下多大的痕跡,不在現場的我們似乎都感受到了那種戰爭的衝擊與無力感。
禁婚令廢除後,凌爺爺經朋友介紹,在苗栗後龍演習時認識了第一任太太,兩人在民國51年成親,婚後夫唱婦隨,夫婦倆隨著調兵來到雙連里,並蓋了第一棟房子,雖然之後也曾到大溪埔頂住了政府給的套房,但感覺還是自己蓋的房屋最踏實,於是6、7年後又再回來雙連里落腳。第一任太太過世後,凌爺爺再娶了第二任太太,兩人現在仍住在雙連里。民國63年凌爺爺退休,勤勉的他還是不曾停下腳步,之後又做了許多不同的工作,例如紡織、染衣、修皮鞋、賣菜、賣豬肉等等。在動盪不安的戰爭歲月中一路走來,爺爺的生命故事染著那無法抹盡的艱苦滋味,而在退休後那抹艱苦終至回甘,爺爺得以安養老年。